盛宣怀愚斋

  生平简历
  盛宣怀,字杏荪,一字幼勋,号次沂,又号补楼,别号愚斋,晚年署止叟,江苏武进人,生于清道光二十四年(1844)九月二十四日。他的祖父盛隆,嘉庆十五年(1810)举人,官至浙江海宁知州;父亲盛康,道光二十四年(1844)进士,官至湖北盐法道、武昌道,署浙江按察使。盛氏虽是读书世家,宣怀在科举上却不如意,自二十三岁补县学生员后,十年中三应乡试都告失利,只好绝意于此,专心求事功上的发展。
  同治九年(1870),李鸿章在陕西剿回 ,盛宣怀经人荐入幕中 ,担任内文案兼营务处会办,以后便因受知李鸿章而起家 。从同治十二年(1873)起 ,接连总管所谓轮电路矿四政的招商局、电报局 、铁路总公司、汉冶萍公司 ,再加上织造、商务、外交、教育等事业,盛宣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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掌握的实在不只一人一地的经济命脉而已,他的理财正有如翁同稣所说的“今之卜式桑羊也”①。而盛宣怀青云直上,由淮军幕客入官,而关道,而京卿,而侍郎,而尚书,不论他后来如何成为武进乡人众矢之的,但确是人才辈出的武进自嘉道以来第一位尚书侍郎②。宣统中,盛宣怀以铁路风潮为资政院参奏,奉旨革职永不叙用;辛亥革命时,一度避至日本;民国后继续掌理招商局与汉冶萍公司,直到民国五年(1916)三月二十五日卒于上海,享年七十三岁。
  愚斋藏书
  盛宣怀不以藏书著名,一般人也不知愚斋中藏书极富。事实上盛宣怀在治事余暇,颇寄情于图书金石书画 ,尤其光绪三十年(1904)以后,他的宦途起伏不定 ,以及宣统元年(1909)遭丧子之痛时 ,亟以此道遣怀。以他聚赀之富和门下之众 ,收藏图书自是轻而易举,例如王存善(子展)、陶湘(兰泉)、宗舜年(子戴)等人,都精于版本目录,可助宣怀一臂之力。他又托人四处打听收购③ ,因此数年中大有收获 ,所藏已达十余万卷,包含苏州江标“灵鹣阁” 、湖南巴陵方功惠“小玲珑馆 等旧藏不少 ④ 。光绪三十四年(190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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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,盛宣怀赴日治病,在就医之外 ,或亲自选购,或命人物色 ,而日本各书肆听说这位中国达官贵人兼书林豪客到来,也纷纷望门送书 ,冀得青睐。盛宣怀采取随阅随购的方式 ,而且新旧和汉不拘,先后购买了一千五百部以上⑤。
   盛宣怀对于图书倒看得开。光绪三十二年(1906),他和两江总督端方相约,各出所藏在上海合建一所“淞滨金石图书院”,公诸天下后世,他还先刻就一方“贻之子孙不如公诸同好”的印章⑥。以后端方或因有所不舍,对于盛宣怀的几度催促践约都没有下文,他无奈只好自行其志。在东游日本的行程中,包括考察规模最大的帝国图书馆、经营方式最新的私立大桥图书馆等,准备借镜之用。盛宣怀回国以后,即在上海的寓所旁拨地十余亩,构建一所“愚斋图书馆”;他并亲营规划、布置庭园,到宣统二年(1910)九月落成,获皇帝颁赐“惠周多士”匾额⑦。又延请缪荃孙编纂书目,却多年没能成事,直到民国二十年(1931)前后盛氏义庄准备变卖,愚斋图书馆也遭波及,于是以五个月时间匆促编成《愚斋图书馆藏书书目》印行,收录经史子集四部共六千六百六十六种、六万六千六百零七册,加上当时还未分类的书,总计多达八千三百八十种、八万一千八百五十五册。
   愚斋书目好不容易才告问世 ,盛宣怀费许多心血建立的愚斋藏书却很快地保存不住 ,聚散之速不亚于其财富事业。其中的精善本已在抗战中流出,由上海的中国书店整批购下数十箱后再行转售⑧,甚至流落海外,由日本天理图书馆整批收购达二百三十六部⑨。至于数量庞大的普通本,盛氏家属早于民国二十三年(1934)分别捐赠圣约翰大学、山西铭贤学校,以及由南洋公学改成的交通大学。圣约翰所得最多,即愚斋书目中分类编就的六万六千余册,包含明刊本近五百部、日本刊本五百部、方志六百余部(七部为孤本)、医书三百余部(三十二部为孤本);圣约翰所得在一九五一年又调拨给华东师范大学⑩。其次,交通大学获得六百余部、一万六千余册,其中经该馆列为善本者三百八十五部,约五分之一为日本刻本⑩,交大所得在一九五六年调拨给安徽师范大学。至于铭贤学校,一九四九年以后接连改称山西农学院与农业大学,所得愚斋旧藏据悉已在文化大革命中荡然无存⑩。 藏书以外 ,盛宣怀藏金石书画也多,他曾收购以研究明史著名的王颂蔚旧藏明人尺牍数百札,也计划在愚斋图书馆落成后,再建一所艺术馆,自他的藏书散尽以后,金石书画不知下落如何?
  刊刻与著述
  藏书以外,盛宣怀也刻书,刻的且是乡贤遗著及卫生丛书。其实从盛宣怀的父亲时已从事刊刻,同治十二年(1873)盛康由于王文韶与翁同稣的怂恿,刻了一部《资治通鉴补》二百九十四卷、八十册,当时还年轻多暇的宣怀,奉父命详加勘订,全部工作到光绪二年(1876)才完成。光绪十六年(1890),高龄近八十的盛康又手辑道咸同光四朝文章,历时七载刊成《皇朝经世文续编》一百二十卷 。 原来贺长龄的《皇朝经世文编》成书于道光年间,到光绪中同时有多家纂辑续编,以完成时间先后而言,盛氏居于第三,与名列第二的葛士浚所编书名卷数相同,但因葛书内容多出当时热门的洋务二十卷,其风行程度也因而凌驾盛书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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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绪二十年(1894·),盛宣怀延请缪荃孙主持《常州先哲遗书》的刊印事宜,预计分为三集,共九十五种,除向亲朋友好借印外,又托人抄校杭州文澜阁的善本;缪荃孙并特地远赴湖北,请来有天下第一好手令誉的陶子麟刻字。三年后初集问世,包括四十种、六十四册 ,绝大部分是明人以前的撰著。初集完成以后 ,进度缓慢下来,辛亥革命后,盛宣怀嘱缪荃孙作一结束⑩,又得三十种、四十册,即做为续集。清末刊印郡邑丛书的风气很盛,但精滥高下悬殊,《常州先哲遗书》既有盛宣怀不惜巨赀,又得缪荃孙主持,因此成为其中的佼佼者,甚至对盛宣怀苛责至再,谓“祸天下者此人”的叶昌炽⑩,也不能不称道他此种留心乡邦文献的举动⑩;叶德辉更认为这部丛书抉择严谨、刻工精良,足为以后刻书者师法⑩。或者有人会说,盛宣怀的刻书是聚敛之余沽名钓誉,但不知在闻其名即掩鼻却走的常州士大夫中,有无其先人的撰著竟赖宣怀此举才得以传世的?
  至于较特殊的“卫生丛书” ,则是日无暇晷而苦于疾病缠身的盛宣怀 ,晚年深深体验“大丈夫有精神方能有事业”的道理⑩,而于宣统民国之际着手刊印的。事实盛宣怀注重养生也反映在自己收藏的图书上,《愚斋图书馆藏书书目》显示收藏医书达二百九十六种,比儒家类的二百二十三种多出甚多,并冠于子部各类书⑩。
  盛宣怀又重视译书,他在光绪二十四年(1898)创立南洋公学时,除列有译书课程外,并附设“译书院”,延聘张元济为院长。三年后盛宣怀奏报译印成果,包括政教财法及兵学各类图书二十八种。再过两年,南洋公学呈请上海道台袁树勋立案保护版权的书目中 ,增加到五十四种 ⑩ 。盛宣怀从日本治病考察回国后 ,曾在上海创立“东文译书会”,由丁福保、刘成志主持,雇用日文学生八人,分章翻译他从日本携回的《明治财政史》;又亲函驻日公使胡惟德,托购各类参考书籍,预备翻译一套财政丛书,可惜这个计划随着他的黜免与避赴日本作罢,《明治财政史》虽译成但未刊行。
  盛宣怀本人以文案幕僚起家,笔下自然不凡,张之洞曾推许为幕府人才之最④,他在官居高位以后,只要是施政大计仍亲自起稿。民国以后,盛氏家人在旧日僚属的协助下,陆续纂辑奏议二十三卷、电报七十七卷,刊成《盛尚书愚斋存稿初刊》一百卷。由于他与近代中国历史的密切关系,这部初刊一再重印,至今不衰,恐怕以盛宣怀洞见精能的才识,也难以预料自己的遗稿在数十年后仍如此洛阳纸贵吧!